在下毕岸Ⅱ:伏龙丹
1
毕岸到底没走成,因为那张高铁票被铛铛小祖宗发现了,当场碎碎平安。
七龙子本着“面子值几个钱,安安才最值钱”的想法,撒泼打滚,一哭二闹三上吊,种种无赖做法轮番上阵,堪称无所不用其极。
最后,它成功了。
因为毕岸实在受不了持续俩小时的魔音贯耳。
二楼卧室,还是熟悉的摆设,还是熟悉的气味。
毕岸躺在久违的实木床上,铛铛隔着空调被趴在他胸口,难得乖巧地央求:“安安,别走了吧?死刑犯好歹还有个理由,可你,离家出走连个理由都没留下。”
毕岸叹了口气,觉得自己跟九龙山庄的孽缘是纠缠不清了。
他拍了拍小兽,斟酌了下措辞,解释:“我,不是怨恨或者委屈,只是当时有些事没想清楚,需要找个陌生的地方静静,好好捋一捋旧事。”
“旧事?”铛铛有些奇怪。
毕岸淡淡道:“公平交易,你先告诉龙祖钦点我进庄是怎么回事。”
铛铛权衡了下卖死了的爹和逼走安安哪个后果更严重,果断选择了前者。
“我也不清楚。就是那段时间我尴尬期嘛,本体很丑,吓跑了好几个育兽师。后来大哥说,龙祖亲自给我安排了一个脾气很好的育兽师,要我乖一点,别吓着你。”
毕岸沉思了下,当初九龙山庄发榜招育兽师,看似正规,但应试者是分开单独面试,实在太容易进行暗箱操作了。
关于这件事,铛铛想了好几百年也没想通:“既然龙祖有意提携你,为何不直接告诉你呢?难道你还有叛逆心理,喜欢自己打拼?”
毕岸倒是多少猜出来了些龙祖的想法,大概是为了补偿被无辜牵连的自己吧?
夜很漫长,毕岸将那些已经沉淀出客观的旧事一一道来,像是自己持着一把利刃,剖开了心扉。
铛铛静静听着,直到月落星沉,才将脑袋抵在毕岸的心口上,难过地说:“啊,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呀,我都不知道呢!”
七龙子越想越憋屈,“可是安安,你心里不舒服,要告诉我呀!”
铛铛大人觉得自家小受并没有给它呵护关爱的机会,就,感觉男友力无处安放。
毕岸的满腹惆怅成功被铛铛带歪,笑着将它按进了被窝,顶着天边鱼肚白睡了个回笼觉。
简竹和苏城的婚礼捯饬得挺盛大,按简家父母的意思,是要去国外找个风景优美的小岛成婚,但简大小姐日理万机,没那么多功夫瞎折腾,所以还是在龙浮市自家酒店解决。
庄主大人无所谓,因着几百年前那微妙的愧疚,老婆做什么,他都自动美化为爱情的样子。
婚礼那天,宾客云集,群贤毕至,有青鸟当空飞过。众小妖得了允许,肆意挥洒法术,营造出梦幻般的场景,问就是特效。
九龙山庄的酿酒师指挥着大家搬来了许多藏品,守着十几只大瓮乐呵呵给众人舀酒,偶尔得些赏赐,便喜得眉开眼笑。
铛铛闻着酒香浓郁,想要凑过去要两杯尝尝,却被毕岸捉了回来。毕老板厉声训斥:“瞎胡闹!你这身体才重塑多久,论年龄,还是个孩子!”
行吧,安安说什么就是什么。七龙子很想争辩自己实际年龄比他还大,可又怕惹恼毕岸,只好蔫嗒嗒地去啃灵果了。
简夫人与简先生这几年在苏城的调理下,身体沉疴尽祛,看上去年轻了许多。
二老没想到苏城那边来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人,有商业奇才,有农民工,有政府要员,竟然还有和尚道士黑帮大佬。
他们忍不住拉住简竹小声问:“小苏不是孤儿么?怎么认识那么多,能人异士?”
简竹对此十分无奈,顺嘴胡扯:“他不是也开了公司嘛,业务上的往来。”
简夫人可不好糊弄:“什么业务能把一帮宗教协会的老爷子炸出来?”
简竹沉思了几秒,语气深沉:“他们公司有个项目,讨论如何将现代科技与传统宗教相结合。”
二老叹为观止,成功被一众小花精忽悠走。
庄主大人是九兄弟中第一个正式办婚礼的,一帮没见过世面的货,甭管西式中式,怎么热闹怎么来,直气得充当司仪的玄慈道长吹胡子瞪眼。
铛铛对杯中物执念不大,安安不给它喝便不喝,它一面到处溜达,一面吃了无数蛋糕和灵果。
数了数兄弟八人,七龙子突然感慨:“要是六哥和小九也在,可就完美了。”
迄今为止,九位龙子已回归七位,只有六龙子霸下和九龙子螭吻没有寻到。
毕岸有些奇怪:“一点线索都没有么?”
铛铛想了想,摇头:“也不是。线索还是有的,可大家每次赶过去,都扑个空。”
其实龙子们对现状已经非常满意了,能找回这么多兄弟,早就超出预料了。
一番忙碌后,天光大亮。苏城带着一众兄弟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向酒店总统套房接新娘,而负责守门的则是连夜从耀景小区拆下来的阵法精。
至于阵法精是向着老板娘还是老板,呵呵,谁知道呢!
论玩人,还是得历经大风大浪的艺人们。华新传媒的骨干小鲜花齐齐守在门口,借着婚礼疯了一把,把一众龙子折腾得够呛。
最近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曹雅带头出了一道又一道难题,眼瞅着龙子那边能人辈出,娘家门很快便落了下风,急得女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。
这时,一个茶色卷发的小鲜花出主意:“喝酒吧!一人一碗!”
曹雅迟疑了下:“万一有不能喝酒的呢?”
“不会!”卷发女孩斩钉截铁地道,“我刚刚看见他们在草坪那边喝了。”
曹雅顿时放心了下来,指挥着大家取了酒坛和瓷碗倒酒。
众龙子看见这阵仗,当场哄堂大笑,纷纷端起碗来干了,连最儒雅的五爷和八爷都亮了碗底。
毕岸替铛铛喝了一碗,不由啼笑皆非,耀景小区出品的酒,对凡人来说确实容易上头,可这帮龙子平常都拿它当饮料喝的呀!
卷发女孩似乎很不服气,重新给他们倒了酒,当着他们的面儿往酒里撒了芥末,一脸挑衅地催着他们喝酒。
众龙子,包括毕岸在内,十分无赖地用法术屏蔽了五感,端起酒来一口闷,令等着看热闹的简竹一方大失所望。
一众艺人黔驴技穷,看看时间差不多了,只得不甘不愿地让开了门,放他们进去找鞋子。
乱哄哄的笑闹声中,茶色卷发的女孩悄然离开了套房,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。
2
阵法精这个没骨气的家伙,八爷趁众人不注意,悄悄威胁了一番,它就主动交出了鞋子,直气得简竹狠狠拧苏城。
她拧任她拧,庄主大人乐呵呵给媳妇穿好鞋,抱着媳妇就往外冲,众龙子团团围住护送。
挤不进去的铛铛,叹着气评价:“双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。如果简家找安安你护航,可能还能多撑一会儿。”
毕岸觉得这主意很二。
他又不是伴娘团的!
毕岸怕人群挤到铛铛,就抱着它在原地站了一会,等一人一兽出门的时候,摄影师已经跑出七八步了。
他不紧不慢走了几步,倏地停住了脚步,环顾了一下四周,疑惑地皱眉:“铛铛,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?”
“诶?”铛铛从铲屎官臂弯里探出头来,嘶了一声,“你跟摄影师之间的距离一直没变啊!”
最初他俩也没上心,以为是阵法精在讨好老板娘,甚至毕岸还跺了跺脚,笑骂:“刚刚不好好挡着,这会儿献什么殷勤?”
然而,阵法精没有回应。
走廊里依然充斥着喧嚣声。
毕岸不由提起了小心,他仔细分辨了下,突地发现这喧嚣声是循环播放的,一直都是刚出门时那套。
“阵法精,你搞什么鬼?”铛铛有点生气,“别闹了,我还等着下楼看热闹呢!”
无人回应。
铛铛还想再开口,却被毕岸猛然捂住了嘴。
空寂的走廊里,活物仅有一人一兽,前方熙熙攘攘,其实不过是术法变出来的影像。
铛铛心中有些发慌,伸爪在毕岸手背上轻轻挠了几下。
毕岸拍拍它,试图将灵力灌注双眼,不料却失败了,突如其来的酸软令他踉跄了下。
“安安,你怎么了!”铛铛吓得连忙跳下来,焦急地问,“是不舒服么?”
“没有。”毕岸又试了几次,看着两只手掌微微蹙眉,“奇怪,我的灵力呢?”
“诶?”铛铛试着把自己变大变小,纳闷,“我没事啊!”
它将灵力灌注双眼,扫了下四周,迟疑:“是不是阵法的问题?这好像是个禁锢阵法,可我不太懂。”说着它有些懊恼,“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学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毕岸摸了摸墙壁,安抚它,“你画给我看。”
单独禁锢他俩,可不像是恶作剧,但谁这么自信,在龙子齐聚的时候搞事情?
铛铛依样画葫芦还行,然而每个阵法节点里有多少灵力,哪条线是实,哪条线是虚,它就搞不清楚了,这无疑增加了毕岸的负担。
“灵力是沿着这条线走的,不对不对,是那条,也不对!”
“游走方向?呃,这个怎么看?”
学渣七龙子瞪着蚊香眼,都快哭了。
毕岸忍不住扶额,其他龙子好歹是偏科,可铛铛……那根本就是除了搞黄色第一名,其他全都低空飘过啊!
铛铛大人难得不好意思,抠着地毯讪讪道:“要不,咱一点点试?”
屁!
牵一发而动全身,谁知道搞错了细节,这阵法会不会变异?
靠别人不如靠自己,毕岸拖过铛铛,从它系在脖子上的乾坤袋里翻出一瓶药水,往自个儿眼睛里滴了两滴。
看得七龙子心惊胆战:“握草,安安你别乱来!这药副作用很大的,容易致盲!”
“闭嘴!”毕岸捏着鼻侧壁仰起头来,让药水充分作用,再睁开眼,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:无数流动着绿色微光的线条纵横交错,丝丝缕缕遍布走廊。
药水是一帮花精研制的,主攻方向是让无修为人士能暂时看到灵力流动,目前还在临床试验阶段;据说每次只有半小时的功效,但后遗症却可能持续好几天,故此苏城迟迟没有对外推广。
毕岸收起药瓶,草草观察了下阵法,解释道:“禁锢和幻象一体的阵法,是……临时布置的。”他摸了摸节点,奇道,“跟走廊不是特别契合,应当是提前弄好模型,需要用的时候,直接抛过来的。”
铛铛目瞪口呆:“这么说,不是意外?对方早有准备,而且还可能准备了不止这一个阵法。”
毕岸点点头,对此人身份更好奇了。
他现在提不起灵力,只能指挥着铛铛上阵操作。七龙子战战兢兢,哀嚎:“这么精细的灵力控制,我做不到啊!”
“做不到也得做。”毕老板硬起心肠,训斥道,“对方不可能只困住咱俩,大爷他们肯定也出事了。”
铛铛大人抹把辛酸泪,认命地接受临时训练。
这种二合一的套阵,若是毕岸自己来解,那是手到擒来,顶天用个三五分钟;可换成铛铛,光是控制着灵力戳中阵法节点,就耗费了二十多分钟。
半小时里,七龙子三次戳错节点,导致阵法越变越复杂。
毕老板无奈地又往眼里滴了药水,吐槽:“我要是瞎了,你要负主要责任。”
七龙子蔫头蔫脑地答:“我养你一辈子。”
呵呵,打游戏养家么?
3
直到第二次药水时效到了,七龙子才勉勉强强将阵法破开了一个大洞,能容他们小心通过。
阵外的酒店气息混合着鞭炮声声一股脑儿地涌了过来,走廊依旧是之前那条走廊,只是拐角处横七竖八倒了一群人。
毕岸紧走几步,匆匆检查了一下,发现都是摄影师之类的凡人,安全倒是无虞,只是被迷倒了。
他敲了敲墙壁,轻喝:“阵法精?”
依旧无人应答,仿佛天地间还有意识的只剩一人一兽了。
更糟糕的是,毕岸发现他的灵力依然没有恢复。
“不对呀,我怎么没事?”铛铛疑惑地跑跑跳跳,纳闷,“安安你碰什么东西了么?是不是被人给算计了?”
毕岸也这么想的。可是他把全身上下翻了个遍,都没找到符咒之类的,那么很有可能是祸从口入。
“糟了!”他除了早饭,就只在酒店喝了两碗酒。
如果他出了问题,苏城他们可能也没了灵力。
思及此,他提步便要往外跑。就在这时,只听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空无一人的走廊上,凭空掉下来一群小花精,她们结伴接住昏迷的简竹,叽叽喳喳地朝头顶呼唤:“快下来快下来!”
“嘤嘤嘤!怎么结个婚还会有危险?”
随着一声熟悉的哭泣声,贪生怕死的阵法精从天花板里挤了出来,传送阵随之闭合。
“不哭不哭,阵法精你太厉害了!”
“对啊对啊,我差点以为要死在那里呢!”
毕岸连忙跑过去,问:“怎么回事?大爷他们呢?”
“呀,毕先生!”小花精们像是找着了主心骨,七嘴八舌交代清楚了情况,“刚刚我们走得好好的,突然被传送到一个特别大的祭坛上了。”
“祭坛上的阵纹都是血色的,我瞅着像是妖兽的血。”
“庄主他们突然失去了灵力,还没来得及反抗,就被吸到了柱子上。”
毕岸瞳孔骤然紧缩:“那你们怎么回来的?”
小花精们簇拥着阵法精挤过来:“是阵法精拆了自己一部分防御阵,现场改出了传送阵,把我们给传送回来的。”
毕岸毫不吝啬地夸奖一番阵法精,问:“你标记地点了么?”
阵法精又是一声抽泣,边哭得打嗝,边说:“标了,我,我能再把你们传送过去。”
大约是三年前人偶将军给它的刺激过大,尽管小家伙怕得要死,还是表示愿意帮忙。
毕岸仔细询问了祭坛详情,发现事情还挺棘手的。首先,邪僧重现人世了,但大家完全没得到预警,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破婚礼现场层层防御的。
其次,据阵法精判断,祭坛上的阵法很邪恶,似乎可以汲取被缚对象的灵力与天赋;再次,苏城他们现在如同砧板上的肉,任人宰割。
总而言之,言而总之,形势对己方很不利。
毕岸拦住立马就要去救人的铛铛,先回房间取了喝酒的碗,然后找了玄慈道长他们,把事情简单说了下。
满心欢喜等着观看典礼的老爷子们面面相觑,被意外炸了个措手不及。
杨悠仔细研究了下酒碗里的残渣,又跟其他人商量了,肯定地道:“是伏龙丹。唐宋时期,这东西流行过一段时间,后来被九龙山庄给禁了,药方也毁了,后人只能从野史里窥探一二。”
“伏龙丹?”众人一阵惊呼,“这种邪恶的东西怎么还能复原?”
毕岸心思一动,古时间歇性流行屠龙,有炼丹师发明了专门对付龙的伏龙丹,据说能让龙暂时失去灵力。
伏龙丹只是个称呼,事实上,它对很多修行者都有效果。所以当初九龙山庄出面毁药,修行界是集体松了口气。
伏龙丹再现世间,无疑给本就不甚平静的修行界投下了颗重磅炸弹。
“过分,太过分了!”玄慈道长气得吹胡子瞪眼,“这东西不好控制药量,稍微超标,就很可能废掉一个修行者啊!”
铛铛想起卷发女孩倒芥末粉时的心狠手辣,慌忙抚摸毕岸:“安安,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毕岸活动了下手脚,发现除了有些酸软,提不起灵力,倒没其他问题。
现在想想,卷发女孩当着他们的面儿狂撒芥末粉,就是料定了他们会封闭五感六识作弊。这样一来,一帮龙子恰恰忽略了伏龙丹的特殊气味。
如此缜密的连环套,可不像是一个凡人女孩能设下的。
“能解么?”毕岸微微皱眉,“我怕去迟了大爷他们会有危险。”
杨悠点点头:“它起主要作用的是伏龙草,跟毒蘑菇的作用原理差不多。注射二巯(qiú)丙磺钠,配合其他解毒药服用,可以在24小时内代谢掉。”
“24小时?”毕岸摇摇头,“不行,太慢了。”
玄慈道长连忙劝他:“你别急,我们几个老家伙先过去看看。虽然大家修为没你高,可人多力量大嘛,总能多撑一会。”
“对对对!”铛铛狂点头,“我和道长们先过去探探情况,安安你歇歇。”
毕岸无奈,想想自己失了灵力确实帮不上忙,只好叮嘱阵法精别硬刚,实在不行就带大家回来。
4
阴暗的空间,血腥味浓郁,阵纹纵横交织,石柱高耸入云。
邪僧处于祭坛正中,结跏趺坐,念《往生咒》。
狂风呼啸,阴云一蔽千里,云层深处有雷霆隐现。
苏城挣脱不开铁索,听他念咒就心烦:“你有意思么?干着伤天害理的活儿,念着菩萨心肠的咒。我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?”
邪僧终于睁开了眼,微微一笑:“庄主莫要心急,故人还未到齐。”
话音未落,一个穿着消防员衣服的青年和一只鱼尾小兽从天而降,齐齐摔在了祭坛上。
消防员满身黑灰,挣扎着想要爬起来:“臭和尚,又是你!放我回去,我还要救火呢!”
鱼尾小兽愤怒地冲邪僧喷出一道水箭。
邪僧笑了笑,打晕消防员,让了开来:“诸位施主,可还认得这位?”
熟悉的神兽,不过小了许多圈,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单音。
“小九?”苏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邪僧居然先他们一步找到了九龙子螭吻。
群山苍莽,邪僧忽然转头望向虚空处一点,嘴角噙了一丝冷笑:“来得倒是挺快。”他跺了跺祭坛,淡淡吩咐,“走了,霸下。”
天摇地动,随着隆隆巨响,整个祭坛竟然颤颤巍巍升了起来!
巨龟模样的神兽,背负着祭坛,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山峦之巅行去。
原地起了浓雾,伸手不见五指,有怒吼声遥遥传来:“小六,你怎么了?为什么要听他的?”
“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?”
雾气弥漫空间,霸下踏过的草皮恢复原状,再难追寻。
仁和医院龙浮分院,毕岸被一帮医护人员按着催吐完,挂上了吊瓶。
充斥着消毒水味儿的病房,药水无声无息流进静脉,毕岸坐立难安,老觉得药水滴得太慢。
就在他盯着药瓶第7次发呆的时候,响晴的天,平地一声惊雷,厚重的乌云飞速汇聚,转眼便遮天蔽日。
毕岸呼地从床上坐起来,惊骇欲绝地盯着那些乌云,脑子都快炸了。
浓黑,厚重,边缘带着圈金色,隐隐有惨白绚紫的雷霆在酝酿。
这不是普通的云,而是雷劫到来的前兆!
若是天地大劫前,大家遇上这等层次的雷劫,八成会感慨当事人修为深厚,功德无量。
可现在是末法之世,能修行就不错了,谁不要命了敢渡劫?
恐怕撑不到雷劫结束,天地灵气便消耗殆尽,其他修行者便没了依仗。
这根本就是犯众怒的行为!
毕岸联想到邪僧将自己改造为龙,又一网兜走龙子们的行为,大约明白了他的打算:
对方并不甘心做一条空有其表的龙,他还要集齐龙子内丹,去渡雷劫!
他要追求的是与龙祖当年一致的成就!
真是个疯子。
毕岸倏忽想起铛铛,它此刻过去,岂不是羊入虎口?
这时,病房门被人轻轻敲响,茶色卷发的女孩俏生生站在那里冲他一笑,转身离去。
“你等等!”毕岸顾不得还剩四分之一的药液,一把扯下针头,捂着手背踉跄追了出去。
然而,门口像是贴了张水膜,一步踏入,毕岸先是觉得周遭蓦然寂静,视线受阻,而后隆隆的巨响传来,他看到了几乎伸手可触的乌云。
“聂淮安?怎么是你,小七呢?”
“现在外面什么情况?怎么就你一个?”
大地在震颤,阵纹依次亮起,乱糟糟的惊呼声中,十几米高的石柱将毕岸吸了过去,铁索缠身,令他动弹不得。
茶色卷发的女孩冲他一笑,笑容中带着俏皮。
她抚了抚手腕,笑吟吟地问:“毕先生,还记得我么?”
毕岸环视了下四周,见众龙子都被铁索捆缚在不同方位,完全丧失了行动力。
“毕先生,当初我可是被你害得好苦呢!”没听到毕岸的动静,卷发女孩有些不满,声音嗲嗲地道,“算起来,你害我两次,咱俩的仇怨,可是大发了呢!”
毕岸皱眉看向她,女孩容颜精致,眉眼间依稀带着熟悉感,但这张脸他确实没见过。
“好了,鞠冰。剩下的事情,有些血腥,你先去外面等着吧!”邪僧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教训,挥挥手示意女孩离开。
鞠冰俏皮地冲毕岸眨眨眼,志得意满地转身步下了祭坛。
毕岸惊疑不定,这姑娘居然改头换面又出来了?鞠冰还真是个好棋子啊,屡屡被坑,仍屡屡上赶着合作。
“聂施主。”
邪僧缓缓走来,淡淡道,“原本,你也是龙祖风流的受害者,我不欲与你为敌。可谁让你携带了神兽狴犴的内丹呢?你放心,你跟他们不同,等取了内丹,你依然可以回凡尘俗世生活。”
毕岸心思一动,邪僧似乎还不知道狴犴内丹物归原主的事情?
苏城和睚眦紧张地瞪着毕岸,唯恐他说漏嘴。
毕岸很无语,他到底怎么得罪睚眦了?怎么都到这时候了,二龙子还是不信自己?
群山脚下,玄慈道长等人如无头苍蝇,转悠来转悠去,死活找不到路径。
浓雾滚滚,夹杂了毒气,众人只觉身体越来越沉重,眼皮越来越涩,下一瞬,纷纷栽倒在地,睡了过去。
天上阴云越来越厚重,海面掀起十几米的滔天巨浪,以龙浮为中心,龙盘卧龙等市悉数陷入黑暗,仿佛末日降临。
铁锁横江,连接了九龙山庄的战船,要么提前反击,要么火烧连营。